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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乐|古代架空|莲心06

【目录】 【BGM.镇命歌】

夜探义庄之后几日,乐无异辞别傅清姣,与谢衣前往朗德义诊。此行带了许多昂贵药材,乐无异担心路遇劫匪,特地请了息馆守卫李元华作为随行侍卫。
“李大哥帮忙守夜,我们晚上就能多休息会。”乐无异挑开车帘,示意谢衣上车,“他当年跟着我爹打仗,进息馆前还做过长安城的巡逻,人品信得过,嘴也紧,师父放心吧。”
“原来如此,还是无异想得周到。”谢衣点点头,从乐无异手里接过车帘,“你上车罢。”
“咦,不是说好我来驾车?”
“此番出行,事无巨细均是无异打点。”谢衣轻推乐无异的肩,温言道,“你先去歇会,之后还有得要差遣你了。”
一车一马走走停停,路过灾民聚集的城镇便停车下马,支着竹竿升起一幅金黄色的幡旗。招展的旗面四边贴着火焰似的镶边,顶上写个大大的“药”字,下方画了几只药包和铜钱。铜钱上划了红叉,意为不需花钱的义诊。
那几个孔方兄画得圆头圆脑,讨喜又滑稽,上方的字迹却飘逸潇洒,对比鲜明令人一见难忘。不出几日,这幡旗便与师徒二人的口碑一起向南传开,每日清早便有人赶来排队候诊,直到皓月当空才会散去,一日之中,二人几无空暇休息。
这日病人略多,义诊结束时天色已晚,马车来不及驶抵下一个城镇,三人只能在路边将就一夜,待天亮后出发。
师徒二人窝在车内收拾东西,李元华过来道:“今夜只怕冷得紧,后半夜由我来守吧。”
乐无异赶紧道:“那上半夜我来。”
谢衣掀起车帘向外探了探:“初冬天气湿寒,夜间尤甚,无异还是睡在车内罢。”
车里塞得满满当当,只空着中间一条狭窄过道能勉强栖身,若要睡下两名成年男子就略显得勉强。乐无异将铺盖展开,想着谢衣与李元华换班后便会与自己肩并肩躺在这里,脸皮不由一热:“我靠坐着车厢睡就好。”
谢衣瞥了眼地上的铺盖,摇头叹道:“唉,夜露寒凉,为师本想与你同盖一被,或许能暖和些……倒忘了无异早不是孩童。此处确实窄小,你便留于此处,为师去与李护卫借个帐篷。”
“哎,等等!”乐无异拉住转身下车的谢衣,“没事没事,不挤,睡得下。”又挠着头道,“我睡相不好,怕扰了师父……要是被我吵醒了,师父可别嫌我。”

指骨般的树杈刺破天际,勾出半圈冰冷的残月。寒风呼啸着掠过马车,将车帘吹得开开合合,系在幡旗上的铜铃也叮铃铃地响。谢衣值夜去了,充满浓重药味的黑暗包围住乐无异,他听着车外的风声铃声,不知不觉熬了半宿。
约莫三更时,那人回到马车,带着一身寒凉轻轻掀开被子,很快靠着少年睡着了。
乐无异翻了个身,想离谢衣近些,不慎把被子拽过来大半。他忙支着肘撑起身,虚虚伏在那人身上,替他将另一侧被褥重新掖紧。
身下的男子安静地睡着,温暖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耳畔,带着熟悉的药香。乐无异抿紧唇,掖好棉衾后仍是维持着这近乎拥抱的姿势,垂下头去听他的呼吸。他们紧紧挨着,气息交融却不碰触半分,直到胳膊酸得再也撑不住,少年才依依不舍地躺回原处。
对不起,我是你的弟子,我不该……
乐无异攥紧被角,呼吸的热意似乎还残留在耳廓上,令他想起那夜抹在耳后的清凉滑腻、月光下的青石板、还有交叠在一处的身影……脸颊刹时变得滚烫,心脏怦怦地锤击胸骨,他伸出手,在滑凉的被褥中一寸一寸摸过去,直至碰到那人手背微凉的皮肤。他在漆黑中睁大双眼,试探地触了触,听对方依旧呼吸深沉,才敢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拢进掌心。
泪水滑下眼角,嘀嗒嘀嗒地砸在被褥上。乐无异闭上眼,静静等到睡意彻底袭来,轻轻松开了手。
身边的男子依然安稳地睡着,气息绵长,似是一声叹息。

翌日清早,师徒二人清点药材,发觉大半即将用罄。
“至多还能撑四五日。”谢衣阖上药箱,回头见乐无异眼下两团青影,正张着嘴打哈欠。
“昨晚没睡好?”
“……咳,还行,还行。”乐无异展开地图掩住泛红的脸颊,清清喉咙道,“沿着驿道走两三日就是展细雨,不算远。我先赶路,师父驾着马车慢慢走,我采买了药材就原路折回,正好能与师父会合。”
谢衣沉吟道:“此行虽未遇流匪,但展细雨距朗德不足百里,只怕前方路途更为鱼龙混杂,你我一同前去为好。”
“从长安到静水湖要走十几天,我几年前就能独自来回……师父别担心,我路上会小心的。”
已有百姓候在了车外,谢衣默了半晌才点点头,又嘱令李元华与之同行。
“我去上五六日就能回来啦,师父也要早点休息,不许趁我不在时熬夜!”乐无异跳上马,拉着缰绳原地转了几圈,待李元华跟上,便朝谢衣潇洒地挥挥手。
扬起的尘埃浮动在晨光里,模糊了渐远的身影。靛蓝衣袂与蓝天黄土融到一处,那脑后的马尾却仍在谢衣眼前一摇一摆地晃着,像是在挥手作别。

越行近朗德,情势越不容乐观。
宣和帝虽诏令播州邻县协同赈灾,然而朗德地处南方,多年由土司独立统管,与邻县府衙鲜少往来,赈灾官员初来乍到,一时亦难免左支右绌。乐无异一路行去,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百姓露宿街头,他咬着牙别开目光,攥紧了缰绳催马快行。
三日后的傍晚,乐无异与李元华来到展细雨。
展细雨是前朝皇城,城中住户上千,街道宽阔平整,房屋井然有序,近旁村落遍布,朗德寨便是其中之一。因半年前水患波及,往来客商少了七八成,天色才转暗,沿街大半店铺便已打烊,二人走了许久才寻到一家客栈,决定先歇息一夜,翌日再行采买。
客栈大堂提供饭食,由于过了饭点,食客仅有寥寥。阴湿冷风钻入虚掩的门缝,乐无异挑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,前来招呼的店小二却道,灶房里只剩了馒头腌菜。
“唉,劳烦李大哥跟我们跑这一趟,难得路过个大镇子,本想请你吃点好的,真是对不住。”
“嗨,有热馒头吃就不错了,我以前跟着乐将军打仗时,连树皮都嚼过。”
尽管乐绍成从商多年,李元华仍是坚持唤他乐将军。男人咬下一大口馒头,爽朗笑道:“我以为路上还要多花几日,没想到你马骑得很不错,是乐将军教的?”
乐无异点头:“以前每年都要去师父那儿避暑,得骑马走十几天,我十多岁时就学了。”
“哈哈,明白明白,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,只想着在漂亮姑娘跟前一骑绝尘耍威风。”
“不,我没想过这个。”乐无异摇头,“我小时候人矮,以为骑在马上能看得远些,就能看到师父看的风景……不,那时我太小了,很多事还不懂。”
口中的馒头有些干涩,乐无异喝了口半凉的苦茶,和着那句未尽之言一同咽了下去。
——
乐无异幼时常与谢衣在静水湖附近的山中采药。他生得圆润,又只到人胸前,还被大人打扮得像个金灿灿的散财童子,故而总被行人打趣——
这小徒儿,怎像枚缀在师父身上的圆葫芦?
待四脚并用爬上山顶,他累得四仰八叉地躺倒,谢衣则会寻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,静静地眺望西北方。
“师父在看什么呀?”歇够的孩童跑回男子身边,又不好意思让人抱起自己看,只能使劲踮起脚尖,半晌也只瞧见些寻常风景。
“等无异再长高些,就能看得更远了。”谢衣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,“那是个很美的地方,为师以后带你去。”
“可、可我现在就想看嘛!”乐无异挠挠头发,“对了,我让老爹教我骑马吧,明年咱一块骑马来,要是坐在马上,肯定就能看到师父说的地方了。”
后一年他果然与谢衣一起骑马上山,可还是没能看到那个地方。又过了几年,他也渐渐能从言语间猜到那个“地方”的意指之处了。他怕自己不善言辞,不会说开解人的话,徒增谢衣伤怀,便忍着不再提起那个“很美的地方”了。
……
“日子过得真快,我第一次上你家做客时正是元宵,转眼都十年了。那天正碰上乐夫人接你回家,一下马车就把你抱进屋,我还在院子里和大伙吃元宵,都没瞧清你长啥样。”李元华颇为遗憾地叹口气,“后来我去息馆当守卫,见到你师父……才想起那年元宵他也在你家。”
“我师父?”乐无异皱眉,“十年前我只有八岁,那年冬天……我确实生过一场病,醒来时把自己名字都忘了,还好有娘亲守在床头。两年后的秋天我又病了,那才是我第一次见到师父……”
“咦,谢先生没同你说过两年前就见过你?”李元华奇道,“说起来,那天息大当家也在,我记得她跟着乐夫人一起下了车……息大当家也没说过么?”
乐无异摇摇头,正要细问,忽听门口传来喧哗声。转头一瞧,只见四名绿衣人踹开了大门,趾高气扬地走进饭厅。
四人中为首的男人穿了一身碧色霞绡锦袍,众星捧月般地走到大堂中央的八仙桌旁,待随行抹净了浮尘,才抖开鎏金叶纹的衣袖,拢住胸前的琳琅金饰,施施然坐了下来。
这四人的穿着迥异于中原服饰,乐无异不知为何竟觉得眼熟,脑仁也跟着隐隐作痛。刚想倒杯茶静静心,又被一记瓷器摔碎的声音惊得手一抖。
李元华压低声音道:“乐大夫,我看不出他们是何方神圣,咱别惹事,吃完就回房。”
“啧啧,这破店要什么没什么,杯子这么脏,看着就让人生气,不如扔了的好。”男人阴阳怪调地抱怨几句,接过侍从递来的绢布,慢条斯理地擦着保养细致的手指。
“小的这就去换,这位爷请息怒。”小二见惯各路客商,倒也不慌不忙躬身赔礼。
那男人瞪着小二离去,一时再找不出借口刁难,恰在此时,客栈大门又被一名衣衫褴褛的孩童推开了。那孩童不似惯于行乞之人,进门后不敢多看,径直走到中间的八仙桌前跪下:“俺是从朗德来的,村里发大水,爹带着俺跟娘逃了出来,没想到得了重病,就要不行了……求爷行行好,赏点钱……”
“脏东西滚远点,别污了大人眼睛。”
哐当一声,那孩童手中的破碗被人打翻在地,人也被推得向后摔去,一手撑在满地的碎瓷片上。他愣愣地举起手,看着涌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衣裳上,吓得连痛也忘了喊,只有眼眶渐渐红了。
“不给就不给,你们为什么伤人?”褐发马尾的少年一拍桌子冲了过去,将孩童护到身后,怒气冲冲地质问动手的绿衣人。
“哼,一个两个,都是打哪儿来的臭小子,灰头土脸的真叫人心烦,胃口都被搅没了。”男人挑起细细的眉梢,朝随从斜斜飞了一眼,“本座教训贱民,偏有人多管闲事,明泉,你看如何是好?”
“你,滚,没你的事!”被点名的健壮男人站起身,用力推搡出头的少年,不料被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。明泉啐了一口,挥拳向二人打去,少年忙侧身护住身后孩童,一时闪避不及,被击中了腰间的小药箱。那记拳头力道刚猛,药箱盖上的机括被砸得喀拉一声松开,内里的瓷瓶药包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。
明泉连着两击未中,手却硌得疼痛,不由恼羞成怒地拔出佩剑,幸好被及时赶到的李元华用剑鞘挡下。
“明泉,住手!”
剑拔弩张之际,另一名年纪稍大的绿衣人喝止了明泉,向华服男人低声道:“雩风大人,大祭司令我等寻到离珠后速速将人带回,平日谨言慎行,不可多生事端……”
“哼,本座是城主的亲堂弟,沈夜算什么东西,还想管着我?”
“……大人还请慎言。”
雩风不屑哼道:“几年前他挑了几人在中原守着那东西,那等清闲的好差事怎么就没轮到我?这回召人回去,不过少了个低阶祭司,沈夜就敢差遣本座亲自来寻。姜伯劳你听着,本座好容易才出来一趟,不逛个一年半载是不会回去的,他沈夜又能奈我何?”
说话间,出手的褐发少年已将孩童带回自己桌前,护卫收拾了掉落的物什后也离开了。姜伯劳招呼小二过来收拾碎瓷片,无意中瞥见落在墙角的一物,便吩咐一齐拾过来。
却是一枚半旧的香囊。
姜伯劳拿起闻了闻,忽然脸色微变,将它递给雩风:“大人,属下不敢妄断,大人应是亲眼见过矩木,可否为在下鉴别……”
雩风闻了几下,皱眉道:“怎么有矩木的味道?哪来的?”
“是……方才那少年掉落之物。”
“矩木乃我族中圣物,外人怎可取得?”雩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,“应是其他气味相近的药材罢了。”
姜伯劳眯起眼,瞧着乐无异娴熟地为孩童包扎伤口,沉吟片刻后朝雩风躬身道:“明日请大人继续寻找离珠祭司……此事便交由属下调查。”

路边的马车旁围着不少人,幡旗上的“药”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。灰衣女子逆着人流匆匆赶路,忽然转头回望,目光久久凝在幡旗隽秀的字上。人群簇拥着她走近马车,她才回神般突然离开队伍躲到路旁,风扬起她的灰色罩衣,露出半截碧色的衣袖。
直到最后一位病人离开,她才奔到马车前,伸手掀开了车帘。
“这位姑娘,今日天色已晚,还请明日……”谢衣正取了棉絮饲弄蝶箱里的杳蝶,转头看清女子的面容,忽地一愣,“是你?”
“十多年了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。”女子脱下兜帽,右手放在胸前向男子深深行礼,起身时眼角已泛了红。
“离珠参见……破军大人。”





注:幡旗的设计参考了某壕的潜水艇配色2333

下回预告:姜大叔,情人赠物什么的,知道得太多,你会被套去喂狗的C______=

14 Sep 2017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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